23 Jun 2004

今晚明明係輔聚。即係咁, 我估唔到會咁少人來。我本來都聽聞過唔會多人, 但係都唔好少到咁樣呀, 睇起上來似乎都只係我地識的人圍內係度攪一個組聚咁樣。真神奇。

今晚出去 jogging 的時候, 竟然俾我跑到一個無乜人行的行人路上面, 見到有一張廿蚊係地下。貪念叫我去拿, 廿蚊喎, 都唔少架。理智 & 多年的德育教育叫我路不拾遺。但最有說服力叫我唔好去拿的, 反而唔係呢d, 係一個發生係我家族的一首悲歌。我都係係祖母口中聽說回來的。

話說四十年前, 當時的物價依然很低, 一毛錢就真的能買到一條雪條, 或一枝可樂。一百元的金額, 實在是一個很大的數字。恰巧有一天, 我爺爺就在家中對面的垃圾房門口的地上, 見到大刺刺的一張一百元紙幣。

一百元哪, 祖母回憶說, 就算那時一家八口都至少夠吃大半個月了。

當時的經濟還沒有起飛, 香港人依然是窮的。一百元是一個很大的數字, 坦蕩蕩地在地上閃亮著的一百大元, 別說當年, 且看每天, 依然是一個令人怦然心動的誘惑。爺爺為了六個兒女都吃得好, 為了家裡的祖母不用多做工作粗勞, 自然而然地, 就拾起了那張一百元回家。舉家都很開心。

祖母說: 誰不知, 原來那張鈔票竟是「買命錢」

爺爺從來都是一個很嚴格的人。他嚴以律己是出了名的, 規行矩道, 嚴肅正經都是對他最佳的型容詞。因此, 可以推算得出他亦是一個在健康之上規規矩矩的人。誰也想不到他正值英年的時候會突然患上了腎病。他的病詳情是如何, 我可沒有問道。很多零碎的片段, 都是從我二十年來跟陳家的人一起飲茶吃飯閒談聽聞回來的, 再經我 piece by piece 地拼湊出來的。只是知道, 他很少這樣的病, 這一次從很健康到突然發病, 再不用多久就病情惡化, 到最後又不用多久就...走了。一切都發生得很快。很快。家人才匆匆的替病榻上的爺爺領洗入教天主教不久, 他就去了。(亦因此他撤手塵寰後能葬於跑馬地天主教墳場中)

祖母回想起, 似乎最能解釋的, 就是一張買命錢。天降巨額橫財, 家人開心都來不及的時候, 拾錢者亦賠上了性命。

她說, 若然你祖父沒有拾到那一百元...或者現在他還會在這裡。我信的。姑勿論爺爺的發病是不是真的天降橫財再降橫禍, 但我相信他若然能逃過那一劫的話, 他還會在跟我們一起, 看著他很多很多的孫兒出生, 包括我。

或許其他人會覺得不科學, 不理性, 不合 logic, 不可信。但我今晚一時許的時候, 四下無人, 看見地上的那張二十元的時候, 那一剎那間, 腦海裡面不停地回蕩著的, 就只這一個故事。就只兩三秒間, 我想了無數次這一個故事。

我停也沒有停下來, 繼續向前緩緩的跑。眼睛緊盯著鈔票幾秒過後, 轉過頭來轉心跑步算了。走著走著, 那一張天降的小橫財已經遠在身後。或許已經遠在四十年前。

累了, 就坐下來休息。喘著氣的時候, 心裡面惦念著的, 竟然是爺爺。他去後二十年我才出生, 我當然從來沒有見過他。但...我又有點怪怪的感覺在心裡面蕩漾著。

怪哉。